> > >
    钟萃咬咬嘴,心中思量起来,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,这是陛下教她读书的时候说的,钟萃幼学琼林读完后,便可以读论语,此话正是出自于论语中,陛下讲的时候,是告诉她人要考虑长远,不能只计较眼前之事。
    如今便是这样,她不能因着眼前这点事便闭宫锁门,连前殿也不去了。她朝芸香说:“没出什么事,这些我有用呢,以后你就知道了,你去膳房打点一下,下晌我去做两道点心。”
    “欸。”芸香跟彩云两个顿时高兴起来,朝她福了个礼,便急匆匆出门往膳房去了。
    她们两个走后,钟萃又开始缝制起小衣来,婴孩的小衣得准备好几套才够,还得备下尿布,她从宫外带进宫的这些棉布自是全给皇子备下的,棉布吸水耐旱,可比绸的好,正适合给婴孩做里边的衣裳穿。
    针线要做得扎实便免不了费时,钟萃只做了两身小衣便晌午了,芸香两个提了食盒,膳房那边已经打点好了。
    钟萃把布料衣裳收了,晌午用了午食便带着芸香两个去了膳房。这回陈总管还专门给她找了个做糕点的厨子,钟萃朝他道谢:“多谢了陈总管。”
    陈总管哪敢让后宫娘娘们致谢的,忙回道:“小主客气了,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。”
    如今内务处由高太后身边的徐嬷嬷掌着,膳房哪里还有从前半点嚣张,连总管都不敢再随意给嫔妃宫婢们脸色看了。
    陈总管可是知道的,这缀霞宫的美人每回做菜都是奉给了陛下的,连徐嬷嬷都有所听闻,这回指不定也是奉给陛下的,他哪里敢拦的,这些后宫娘娘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宠,一飞冲天了,他可不能在现在这种时候得罪了人,到时候宠妃们给他一点排头,在陛下耳边吹吹枕边风就够他受的了,他可不是之前那个,连这些都看不透。
    陈总管把人送了来,见他们准备要做糕点了,便抬了抬手告辞了。
    做糕点可比做菜难,钟萃做了两三个时辰才做了两盘点心出来,做糕点的厨子面上看着像是有几分不满意,但也知道钟萃身为后宫嫔妃,第一回 能做成型已是难得的了,再不好过多去要求了,还勉强扯了扯笑夸她:“小主做的糕点香气浓郁,色泽上佳,口味自是极好的。”
    钟萃抿了抿嘴儿,看了看盘子里松松垮垮的糕点不说话,但她还是叫芸香给糕点厨子包了红封,带着她们一路出了膳房回了缀霞宫,把糕点交到了顾全手上:“送去前殿。”临了还交代一句,“小心些,莫要叫人发现了。”
    钟萃之前吩咐芸香打点膳房就想好了,陛下说过的,人要看得长远,虽现在还未能确定,她也不能贸然就闭宫门,不去前殿了,但薛常在如今只是被禁足,有淑妃为她求情,许是要不了几日便要出来,更不能得罪了她。
    钟萃便想了个法子,一边叫人偷偷送了去,她在缀霞宫不去前殿,便算不得去争宠了,也算不得得罪那薛常在了。往前殿送吃食的可不少,她这份倒也不算特例了。
    顾全“欸”了一声,接了匣子便往前殿去。
    闻衍从内殿出来,便见小桌上摆着两盘点心,正是日落,过不久便该到用晚食的时候了,御前偶尔也会上两碟点心来供他享用,闻衍正要捡了一块,却见御前摆上来的两碟点心松松垮垮的,有几块甚至还缺了个角,像是被人给偷吃了一般。
    真真是好大的胆子!闻衍怒极而笑,正要开口问清御前谁人敢如此大胆,要问罪下去,杨培手中托着茶壶快步进来,见陛下直直看着碟子,顺着一看,便立马解释起来:“陛下,这是那缀霞宫方才送来的,说是钟小主做的,请陛下尝一尝,奴才便叫人给送了上来,奴才这就往下撤。”
    杨培也是见陛下用过两回钟小主亲手做的菜这才收下的。若是换成其她嫔妃送来的,他哪里会叫人摆到陛下面前来的。
    闻衍听罢,顿时眯起眼:“她亲手做的?”
    杨培低了低头:“是,送来的奴才说了,小主今日从下晌后便一直待在膳房里,才把这两盘子点心给做出来,便立时给陛下送了来。”
    杨培解释完,也估摸不准陛下这是让不让撤的意思,只见陛下在旁边椅上落座,还从旁边顺手摸了本折子看了起来,杨培估摸了半晌,突然明白了,忙给陛下续了茶水。
    闻衍就着喝了一口,拿了一块糕点细细尝了起来。
    第58章
    淑妃往前殿去了一趟,宫中都猜测薛常在再不久就要被解禁了,淑妃也任由宫中猜测,私下却悄悄叫人把薛常在身边的大宫女给带了来。
    她舍了脸面去了前殿为她求情,陛下那边却没定下到底会不会给薛常在解禁,按淑妃心中所想,以她如今在后宫的地位,又与陛下有着多年从旧时就有的情分,陛下应是如何都会卖她这个情分才是的。
    从前她也不是没有过犯了点小错的,跟陛下求求情,软言说上几句也就揭过了的,再则她也不是像之前那贤妃董氏一般,犯下那样大的错,她虽跟贤妃一般掌着宫务,但采买可没在她头上,她可没贪图宫妃那几两银子的,薛家可不是董家,薛家经营数代,家资无数,淑妃打小锦衣玉食,便是再奢靡薛家也能供得起她,哪里跟董氏一般眼皮子浅。
    她若是有错,也只是对下边管束不力,不大爱管事,叫下边人时常拖着低位宫妃们的用度罢了,这又不是甚大不了的事,也就是早几日晚几日的事,还能缺了不成。
    淑妃上回派心腹仔仔细细盘问过了,她收买的那御前宫人确确实实瞒了她不少事,现在全都被抖了出来,淑妃这才知道,这两月想去前殿的嫔妃不少,但大部分都被挡了回来,陛下也只见了两三位,最久的还当真属那缀霞宫那位,去一回在前殿里伴驾一个时辰,一月里总是要去上好几回的,陛下也都见了。
    淑妃入宫十载,便是保养得再好,但到底不年轻了,比不得这批刚入宫的秀女们水灵,从她们一入宫,淑妃就开始格外关注起来,哪位新进嫔妃多被陛下召了两回她心里都有数,却唯独没想过住在缀霞宫的那位。
    薛常在瞧不起钟萃,淑妃身为后宫嫔妃之首,哪怕面上不会表现,心中也与薛常在一般是看不起的,何况她在宫中多年,最是知晓那缀霞宫的情况,说是冷宫也不为过,她还知道这钟萃是被陛下亲口分到那缀霞宫去,注定入宫就断了恩宠的,这样无宠之人自是不值得她费心。
    岂料就是这个叫她半点没有放在心上的人,却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偷去了前殿这么久,在陛下心里有了些分量,假以时日若是放任她起来,怕又是下一个能威胁到她地位的良妃了!
    身边伺候的宫女忙劝了两句:“那公公说的也就是这狐狸精用了求学的法子哄了陛下一时半刻而已,她一个庶女哪里会真正读书的,陛下教她几次,知道她脑子愚笨,不堪大用了,也就不乐意见她的。”
    淑妃横了人一眼,张口骂道:“蠢货!能叫陛下亲自教授,这普天之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的,便是她当真愚笨不堪,在陛下心中那也是不一样的,能哄得陛下亲自花时间教她读书认字,这庶女倒是小看她了。”
    第一个在心里总是不同的。若是只侍寝几次便也罢了,如今竟然陛下亲自教她读书,这庶女倒是好大的福分,也不怕这福分她受不受得住的。
    宫女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,不敢吭声了。大宫女忙冲她招了招手,往前两步,把桌上的茶水递到淑妃手边:“娘娘不用跟她们计较,如今之计还是想想该如何压下缀霞宫这股气焰才是。”
    若是叫缀霞宫上来,他们玉芙宫哪里还有威信的。早前他们玉芙宫宫人出去,在宫中谁不是礼让三分,可如今后宫添了几个妃位,他们玉芙宫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,那禧妃等宫中出来的宫人对上他们也毫不相让,甚至还出言嘲讽的。着实气人。
    淑妃在大宫女的安抚下脸色这才缓了下来,她靠在椅上,身侧宫婢听她捶着腿,淑妃揉了揉眉心:“先不急,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薛橙的事,看看她到底犯了什么蠢!人来了没有。”她可不想再被瞒在鼓中了。
    刚说完,身着紫袍的侍监带着同样穿着朴实的宫婢进了来,朝淑妃行了礼便退下了,薛常在身边的大宫女乔装打扮了一番,如今打扮得如同殿中的洒扫丫头一般,倒不怕被忍了出来,她进来后,目光见到淑妃便是一亮,忙跪在地上:“淑妃娘娘,你可得救救常在啊。”
    淑妃找她来正是询问此事的,大宫女随侍在身侧,自是最清楚了,她沉着脸:“说清楚,到底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薛常在如今也一头雾水呢,她居住在怡春宫偏殿,怡春宫主殿是熙妃,按规矩偏殿的嫔妃每日是要同主殿的娘娘见礼,听候主殿娘娘训话的,薛常在仗着背后有淑妃撑腰,向来是躲懒告假,熙妃为人低调,也不与她计较。
    大宫女还十分委屈:“早上常在说想吃膳房做的玲珑糕,奴婢刚吩咐了人,转头就有那御前的宫人闯了进来,领了陛下的口谕来要禁足,很是威风赫赫的…”
    淑妃压根不想听这些废话:“本宫问你,你家主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才惹得陛下发了怒。”
    “没、没做什么啊?”大宫女结结巴巴的:“主子、主子跟往前一般啊,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惹了祸事,大姑娘,主子可是你亲妹妹,你可要救救她啊。”
    淑妃扭过头,身边自有大宫女上前,瞪了瞪跪在地上的宫婢:“娘娘叫你说事便说事,你要是不说,娘娘怎么救常在?你把近些日子做过的事细细说来听听。”
    宫婢这才呐呐点头,把前几日的事一一说了,她说的都是些小事,薛常在在宫中坐不住,便去寻了一同进宫的嫔妃们说说话,闹一闹的,除开倒也没别的了,说到这里,她顿了顿,有些犹豫:“前些日子常在派人盯了那缀霞宫,前日那缀霞宫的狐狸精又往前殿去,主子便坐不住了,叫了人在路上堵了堵,倒也没怎的说,主子也只是教训了几句罢了。”
    在薛常在身边的宫人看来,这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了,薛常在性子骄纵,仗着有淑妃在,没少欺负低位嫔妃们,她对缀霞宫那个也只是口头说了两句,把她拿去魅惑陛下的东西给打翻了而已,跟之前的事比,也算不得有多出格,在他们看来更是稀疏平常,并没有想到这上边来。
    淑妃却是心头一定,一听她讲了经过,淑妃哪里还不知道陛下禁足便是因此事引起的,薛橙前日刚与那缀霞宫的发生了冲突,次日一早薛橙便被禁了足,这二者说没关系她是绝对不信的。
    好一个不声不响的缀霞宫庶女,倒是她小瞧了她,还能去陛下面前告这等刁状的。淑妃心里还有几分憋闷,不过区区一个庶女,才进宫多久,陛下便因着她处罚宫妃,便是薛橙不该先去挑衅,但看她的面上,莫非还不能绕了她这一回么?
    薛常在的宫婢见她反应,也明白过来了:“是她干的!”